2016新竹會考國文班,詹庭瑜
埋藏在一堆畫架中,頭髮銀白的外公一手握著油畫筆,在米白的畫布層層堆疊出熟練又大膽的筆觸、勾勤著朦朧的夢境,另一手緊托著那染著作畫歲月痕跡的調色盤,上頭有著深淺不一的色塊。感性與理性在外公的筆下,在畫布上散發出迷人的光彩。
小時候,我總愛跟著外公,沿著樓梯走上堆滿畫架、畫布、顏料、畫筆的工作室。油畫之於外公猶如文章之於作家,是用生命創作的職業。還記得我最常問外公的一句話:「阿公!你在畫什麼啊?」得到的回答不曾改變──夢境。我開始對繪畫這門藝術心生嚮往,甚至與外公約定往後要向他學習作畫。自此,外公那雙能操縱色彩的手,便啟蒙了幼年的我對於藝術的綺想。
時光荏苒,外公突然從我的生命舞台退場。我再次回到工作室,所有的畫架已被排列整齊,隱身在一大塊帆布之下。缺少了那揮灑顏料的大手,當初的約定似乎也和舊畫原有的繽紛色彩一同消逝。或許是因為我對色彩仍保有強烈的眷戀,長大後便愛上了水彩。那霧濛濛的水彩畫雖不及油畫那般沉穩,卻自有其獨特的柔美情懷。
這一回,我獨自在外公的工作室內作畫,畫布上不是濃烈的油彩堆疊,而是清透的水彩疊色、渲染;畫布上不是夢境的呈現,而是記憶的再現。常常,我想起的那雙手,是外公揮灑顏料的手,是沾滿色彩的手……我放下畫筆,淚珠也緩緩自兩頰劃出淺淺的水痕。
水彩畫中,有一位戴著貝雷帽的慈藹老翁,他滿佈皺紋的大手握著小孫女的小手,兩個人一起握著同一支畫筆,用各色顏料仔細描繪著鮮豔的花朵──我的畫完成了,與外公的約定,也完成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