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年後的同學會

 

2021 高三 黃韜尹

白色系的西餐廳，除了幾面落地窗以外，牆上多是巴洛克風格壁雕，半圓型玻璃屋頂引進自然光，讓大廳的大理石地板閃著微光。迎面而來的，是四位穿著西裝的服務生同時鞠躬歡迎，裡面最高挑的男服務生自維多利亞風格櫃台走出，一手晾著白巾前來帶位，走過寬敞的走廊，服務生打開那扇門，那時光的任意門。

人員差不多到齊後，圓桌邊仍空著一個座位，許茜的名牌立在餐具前，她是最晚到的。一如往常，她的作息永遠與人有二十分鐘的時差，曾達成一學期遲到九十天的成就。許茜身穿一字肩蕾絲白紗短禮服，端莊大方地走進包廂向大家用法文問候，說道自己剛從法國返台，六小時的時差尚未適應過來。她滔滔不絕地闡述在巴黎闖蕩的歷程，許茜完美的妝容沒有絲毫破綻，就連一張一翕間，也沒讓香奈兒的絲絨唇膏裂出唇紋。

許茜依舊是話匣子。不一樣的事，以前她在教室裡，講著自己未來會如何的成功，踏上世界的舞台，同學們都熱烈回應她的「白日夢」，嘲笑與嬉鬧的語氣夾雜在字裡行間。但時至今日，她不再是穿棉質運動服天馬行空的女孩，而是真實踩在鑲著金環的象牙白魚口鞋上的女強人。著實無法想像她和二十年前講話會露出暴牙的學生是同一人，學生時代的她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，只留下姓名。

曾經同學一場，眾人持續勉強的笑著，適時地給許茜一些回應，維持著尷尬弧度的笑容，試圖掩飾這之間確實存在的疏離感。有些人嘴角不自覺的抽動，嫉妒的血絲滿布眼珠。二十年前，她的綽號「小倩」，被譏笑是女鬼；現在的許茜，有著魔鬼的身材和天使的臉蛋，近在眼前，一身行頭卻顯示著生人勿近。許茜優雅起身推開門，最早離開了包廂。她出席這場同學會，似乎只是來宣示自己的地位、新的身分，也沒打算牽起陳年往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