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這樣的傳統習俗裡，我看見了救贖

2021 高二 黃韜尹

「天有不測風雲，人有旦夕禍福……」這是從樓下傳來的誦讀聲，也是隔壁人家祖母的最後一程。我不禁一陣感嘆，人無法永存，死亡勢必會降臨，將遺憾留在人們心中。也因為死後不能復生，所以喪禮辦得又大又久吧！

看著家門口的小巷被封路，出門只能徒步，想去便利商店買點東西也被迫與那棚子近距離接觸。在家中可以聽到一種非常浮誇的啜泣聲，這樣的頻率照三餐在哭喊。對於這種打亂情緒的聲音，兒時無知的我只是抱怨人稱「孝女白琴」的她們在製造噪音而已。

時光荏苒，奶奶也年過古稀了，想起兒時奶奶牽著我的手去逛傳統市場買糖果的時光，那是多愉快的記憶！看著奶奶臉上的皺紋漸增，連白髮也漸漸稀疏了，我最想逃避的時刻還是到了。三年前——我至今仍記憶猶新——參加奶奶的喪禮，那悲痛有如鐵錘般重擊在我的心上。時至今日，那天空都還是灰濛濛的，遮蔽了我的視線。這整場喪禮裡面，唯獨我和妹妹哭的唏哩嘩啦，每當我們換氣時一定能感覺到寂靜，因為親戚們的怪異行徑：一旁的伯伯和姑姑們只是眼球佈滿血絲的盯著堂前奶奶燦爛的笑容。

當我們埋頭哭著，聽到一陣熟悉的聲音越來越靠近：「阿母――」這些「孝女白琴」一路從外面爬了進來，她們呼喊「阿母」的同時並使盡全力的哭泣。這畫面形成極大反差，這些外來的演員們哭得昏天暗地，然而真正的子女則是靜靜的盯著照片。長大後我才知道，原來不是伯伯和姑姑們比較堅強，而是因為華人愛面子的傳統，以致他們認為不能夠在眾人面前掉淚。對他們而言，那是一種恥辱。我好像漸漸能夠理解，長輩們請一群陌生的「孝女白琴」來喪裡前面演戲、嘶吼、大哭的原因了。

我從這些喪禮中，領悟到了一件事：如果沒有請「孝女白琴」來，是不孝順的表現，會被別人閒言閒語。儘管是為了充場面，讓靈堂看起來很盛大，好像子女都很孝順的必要程序，但「孝女白琴」更是一種情感的體現，是派來拯救這些被綁在面子與倫理問題中，無法隨心留下淚珠的人們。她們代替了這些受困者，流下了那艱辛強忍的淚水。這對他們來說是一種形式的救贖，「孝女白琴」救贖了這些人，也救贖了那些無法表達傷懷的人。現在，我不再覺得她們擾人了。